隐隐层宵

*校园pa，同级年操，普通高中普通兄弟黏糊糊暧昧

*关于命题作文

*OOC

 

 

一．

 

 

 

“……爱，应该像每个人心中最为钟爱的甜品——如果你偏爱巧克力蛋糕的苦涩，那么爱带来的辛苦也会叫你甘之如饴；如果你偏爱绵密奶油的甜蜜，那么爱带来的心潮起伏便也足够叫你沉溺……说到底不过因人而异，爱是这世上最不分高低贵贱的东西，所以……”

 

 

早读，缩在角落里的李承泽在“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婉约哀愁和“噫吁戏，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的豪迈感慨里机械地把嘴巴一张一合，从“星分翼轸，地接衡庐”直接背到“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一边颠三倒四地背，一边认认真真在语文书的夹缝里一寸一寸地看新近发下来的学校排版复印月考优秀范文。

 

 

其实李承泽一向是对这种东西不屑一顾的——八开大的再生纸印满了方块字，用来当草稿纸都难。本来它也是要被李承泽夹进某一本语文课本里风干褪色失去价值的：如果不是打首的作文里姓名一栏李承乾三个字规规矩矩地跳进李承泽眼里的话，如果不是这位仁兄馊欠地想找茬和他弟斗嘴的话——总而言之，让我们恭喜这张八开再生纸，凭借“李承乾”三个字力挽狂澜，扭转乾坤，得以平安实现它的价值。

 

 

“……正如朱自清所言‘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埃关锁，如今尘世今生，照亮山河万朵’，坚守小爱当然无可厚非，然而化小爱为大爱最为可敬……”李承泽一路看到这里，可算找着说他弟古板严肃老正经的把柄了，正在心里暗喜的当口就直接挨了一记爆栗。好事多磨，李承泽在心里叹气，一抬头正看见语文老师神情鹰视狼顾。

 

 

四周书声琅琅，唯独老师周围半米见方气氛急转直下冷若寒潭。李承泽在心里暗叫不妙，在语文课上走神开小差这件事上他是惯犯，而且他其他科成绩都不错，只唯独在语文上追求神形兼备的放任自流，早就在语文老师的重点监视名单上闪闪发光——他们班语文老师年级里出名的辣手摧花——拿捏起祖国的花骨朵来花样繁多且信手拈来，曾经因为无聊课上偷看言情杂志被罚手写十封情书的李承泽对此心有戚戚，也没等多久，古诗词做背景，老师的审判轻飘飘地下达——

 

 

“待会课上你来有感情的朗读这篇范文，” 

 

 

还成——李承泽想，毕竟只是在不合适的时间看合适的东西，

 

 

“学学你弟弟，都用食物打比方怎么你用的就这么不合适——”后面这句话陡然唤醒了李承泽的关于这次命题作文的记忆，刚刚被抵消了一点点的欢喜又开始熊熊燃烧。

 

 

我和李承乾，果然有默契，李承泽在心里喜上眉梢，得意忘形。

 

 

二．

 

 

李承乾今天上语文课走神了很久，关注点全在教室外面的几棵树上。

 

 

高二教学楼前面有几棵长得很高的树，枝杈几乎要伸进走廊，枝繁叶茂地散开错落，亭亭如盖。李承乾不太清楚它们叫什么，属于什么目什么属，然而它们静谧地矗立着。就总能让他想起老家的树，想起了树就会想到天，想到云，想到在老家的阿公阿婆，想到和李承泽每年暑假待在老家最后黑成煤炭，思绪就飘远了。

 

 

“……下面让我们请李承乾同学来说说他写这篇作文的时候是如何构思的。”心不在焉的李承乾最初的两秒内当然没有任何反应，身后的范若若用笔戳戳李承乾的后背，他才回过神来。有点措手不及地站起来的当口，又听见范若若小小声地提示“作文，结构”

 

 

哦——李承乾看见语文老师的微笑，在脑子里稍稍措辞，说他支持正方——毕竟爱无高低贵贱，然后就举例论证这个观点，用的是什么“提出问题——讨论问题——解决问题”的模式啦云云，官方的不像话。

 

 

“那你是怎么想到用蛋糕作比喻的呢？”讲得差不多了，老师向他提问，又说，“大家注意啊，这个比喻虽然不是很新奇，但是非常贴切……这次作文题目比较大——关于爱嘛，很多同学都有用比喻这个修辞手法，但是要么老套过头要么就都不是那么贴切……”

 

 

老师还在说，抓住关键句的李承乾却不再听了，等老师絮絮叨叨的时间结束，他又打了个官腔才终于解放重获自由。能怎么办，他总不能说是因为考试前一天为图方便没去食堂吃饭和李承泽一起吃了一块奶油蛋糕所以才这么写的这种理由吧……想到这里李承乾就有点来气，在他脸上抹奶油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幼稚鬼。

 

 

坐下来的时候李承乾才发现自己已经整个被罩在金色的，清晨的阳光里——空气里涌动的尘埃清晰可见，反倒是周围的一切实物都模糊了。他朝斜后方的窗户里望出去，眯着眼睛看见不规则的金色光源镶嵌在枝杈里，坐在窗边的同学正在解开捆成一团吊在边上的窗帘。

 

 

夏天终于来了。李承乾在心里想。

 

 

三．

 

 

兄弟两中午在学校吃完午饭一起放学回家的路上阳光普照到刺人眼睛，几周前这时候还能容纳两个人并肩的街道阴影变成了单人可行，李承泽穿着短袖走在前面，边走边扇风，李承乾不远不近地缀在他身后，因为炽热的阳光皱着眉头。

 

 

一路上李承泽当然少不了要拿作文开李承乾的涮，被晒得有点懵的李承乾连还嘴都慢了半拍，被李承泽逮住了又好一通说辞，直刺激得李承乾加大输出，两个幼稚鬼你一言我一语，殊不知这幅场景落在别人眼里就像幼儿园小姐妹互扯头花。尽管回家的路不长，还是挑着阴凉的地方走的，然而到家的时候兄弟俩还是出了一身细密的汗，带着初夏的热气站在门口解鞋带，鞋柜上有父母留下的字条，叮嘱他们今天晚饭还是在食堂吃。

 

 

兄弟俩先是洗了一把脸，擦了擦汗，那之后就分开行动了。李承乾回到自己房间换了短袖短裤的睡衣，正打算把床上的垫被棉被都撤走，前天晒过立在角落里的竹席拿出来换上。他和李承泽的房间都有空调，但是以现在的天气为了满打满算一个小时十五分钟的午睡开空调在李承乾的眼里费钱费电，根本算不上一个选项。

 

 

咔嗒一声，门开了，正把枕头放到一边的李承乾微微侧头，一眼就看见他哥穿着背心裤衩一边小幅度的挥舞着空调遥控器一边走进来，然后无比自然地倒头躺在李承乾的床上。当是时，兄弟两一个站一个躺，目光相接了几秒，静谧无声。

 

 

最后是李承乾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稍稍清了清嗓子，“……开空调干嘛，铺个竹席就差不多了，我们家又不是月入三十万的，这个天开空调属于费电费钱。”李承乾边说边抱起来枕头被子放到书桌前的椅子上，“还有！我的床是单人床，铺了竹席挨在一块睡还是会热的，你回你房间去。”

 

 

等李承乾回过头，果然意料之中地看到李承泽已经睡着了。又来，李承乾在心里一叹，都说不要妄图叫醒装睡的人，看来换竹席的工作今天中午是没法完成的了，但是吃一堑长一智，他自有办法对付他哥。李承乾把卷好的竹席从柜子里拿出来，直接铺到了单人床床侧的地上，再把枕头一放，就着地铺就躺了下去。

 

 

李承乾躺下去往上一看，正看着他哥趴在床上眼睛半眯不眯地样子，李承乾想起范若若同他说过，班里好多女同学都觉得李承泽像一只猫，来无影去无踪时不时炸会毛——现在这么看，越看越像。

 

 

“不硌得慌啊，”李承泽声音倦懒，似乎是真的趴着趴着就困了，没那个力气折腾李承乾了，只把一只手垂下来轻轻拍拍李承乾的脸。

 

 

“有点，”李承乾坦然承认，然而瓷砖的凉意透过竹席慢慢涌上来，那感觉让他想起每年夏天在老家喝的井水，冰冰凉凉沁人心脾。“但是很凉快。”

 

 

李承乾房间的窗帘是暗橙色的，白天和晚上在白炽灯下都看不出颜色，唯独在这样阳光盛大的中午，柔和了太阳过于炙热的光线放射，让整个空间都沁在一片暖橙里，适度心安。在这样融合的光线里，很快趴着的也睡着了，躺着的也迷糊了。李承乾觉得他哥垂在他脸旁边的手有点碍事，迷迷糊糊间两只手抓住那一只手，然而脑子上一秒想着把他哥的手送上去，下一秒就下达了休息指令，也不管有三只手搭在自己的脸上，李承乾就这么睡了过去。

 

 

闹钟滴滴答答地转，也不妨碍房间里氛围和谐—— 一个普通的能够好好午睡的中午。

 

 

四．

 

 

后来某一天下午放学李承乾抽空帮李承泽改作文的时候才知道，当时他哥和他一样，用了食物形容爱，只是把爱形容成了可乐炸鸡，被他们班老师拿出来不点名的两相对比公开处刑，还因为早读看范文被当场捕获在课堂上当众有感情地朗读了一遍李承乾的作文。贴在作文上的便利贴写得满满当当，李承乾不是第一次地觉得李承泽要是能把写便条麻烦他的功夫用在写作文上，李承泽就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因为又一次考试作文不走心导致甚至需要利用课间和放学时间来抄作文素材的份了。

 

 

最新一张的作文正是今天李承泽不能来找李承乾的原因，通篇看下来还是那个老毛病，比喻挺多，不很贴切；引用不错，不知所云；结构还在，论证不力。李承乾看着几处老师力透纸背的红笔圈划，找了黑笔把刚刚得出的关于文章问题的结论写到末尾，才发现李承泽在结尾化用了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的某一篇的几句话，是梁宗岱的翻译版本，“莎士比亚有一首诗里写：‘我怎么能够把你来比作夏天，你不独比它可爱也比它温暖’…………人生是宝贵的，美虽然是瞬间的，但也是永恒的，‘没有芳艳不终于凋残或销毁，但是你的长夏永远不会凋零’……”

 

 

读到这里的时候，散发了一天光和热的太阳正在徐徐下落，在可以从学校里远远望到的山峦之间缓缓露出大概四分之一的脑袋，离它近一些的天空一片金红，最远的边缘又泛出一点柔和的粉红。这个引用还是很恰当的，李承乾看着金红色的天空想。美是瞬间的也是永恒的，瞬间是短暂，留存在记忆或者某种艺术形式里即是永恒长久。

 

 

放学铃已经打了十分钟，还有三三两两的同学结伴走出教室去食堂打饭，李承乾看着漫天金红出了神，回过神的时候回头才看见李承泽拿着饭盒站在教室门口等他。都说大地上冷热交替之时偶有微风，那风·小幅度地掀起李承泽的衣摆和刘海，让他多了一些透明清越的感觉，李承乾说不上来。

 

 

吃饭去吧，李承乾从抽屉里拿出饭盒，走向李承泽，走向漫天金红色的夕阳，心里还默念着那一句诗——

 

 

“没有芳艳不终于凋残或销毁，但是你的长夏永远不会凋零。”

 

 

 

 

 

 

 

Fin.

这篇和《深情包围》是一个系列的文，感兴趣的读者朋友可以走合集康康（不要脸）上一篇是仲春这一篇是初夏或者仲夏之交？？？本来是想紧扣着两兄弟的食物比喻写成沙雕文的，结果还是失败了，写到最后突然间想到莎士比亚十四行诗中有一首写有夏天，查到翻译就直接用上去了，感觉完全对不上文豪和翻译家的意境（抹汗），感谢每一位看到这里的你（比心）PS：感觉最近自己写啥卡啥，想把这个校园pa拓成一个系列（混更）来着，有人想看吗？